王安石是经学家,他亲自主持于熙宁8年(1075年)编成《诗》、《书》和《周礼》三经新义,其中“周礼义”全部出自王安石手笔。他认为一部《周礼》谈理财者居其半,这也反映出他强调学习有用之事的思想倾向。此后《三经新义》即由国子监镂版印刷,并颁发太学和诸州府学作为统一教材,科举考试也以此为标准取士。
王安石也是哲学家和思想家,宋人最喜欢讲心性之学。但是第一个讲得很深刻的就是王安石,比程颢和程颐这些人要早,所以实际上王安石是开宋学风气的人物。朱熹是南宋最重要的思想家,而王安石是北宋最重要的思想家,他对宋学的贡献超过了北宋其他学者。
王安石也是散文家,名列唐宋八大家。早年欧阳修就很赏识他,写诗赠给他说“翰林风月三千首,吏部文章二百年”。有人以为这是讽刺王安石,说吏部是办公文的,能有什么好文章?其实这里的吏部,欧阳修本意是指南朝吏部尚书谢朓,王安石以为是指唐代的文章大家吏部侍郎韩愈。不管怎么说都是很赞他的文章了,不过王安石不买账,还赠一句:“他日若能窥孟子,终身安敢望韩公。”原来他对韩愈不屑一顾,想成为孟子那样的圣贤。
王安石也是诗人,荆公绝句妙天下,在宋朝诗坛就有“王荆公体”一说。他的名作《明妃曲》,还有名句“春风又绿江南岸,明月何时照我还”都流传千古。
王安石也是词人,他的词作不多,但是一出手那就是大作。像他的《桂枝香·金陵怀古》,风格高峻,寓意深远。当时做这一题目的有30多家,只有王安石的这首成为绝唱。
但是这么有才的一个人,在当时就很不受待见,这是为什么呢?
当然,原因是多方面的,比如政见的不同、思想的差异,以及个人的恩怨。但是有一点却很重要,那就是王安石的个性。王安石这人太有个性了,所以当时很多人受不了他。当时最有名的人物,如司马光、富弼、韩琦、文彦博、苏轼、程颢和程颐等都不喜欢他。
有个性不见得就是坏事,不过有些个性怎么也不是好事,比如说不讲卫生。
王安石是出了名的不讲卫生,他一年难得洗回澡,衣服脏了也不洗。他在群牧司当判官的时候,和韩维及吴充等人关系不错。韩和吴对他的肮脏实在看不过去,和他相约每两个月到定力院洗一回澡。新衣由韩和吴等人轮流供给,当时号称“拆洗王安石”。王安石总算是洗澡了,不过他对这些人的殷勤毫不在意。看到新衣服就穿上,从来不问新衣服是哪来的。
他还有首诗叫《烘虱》,这是中国诗歌史上的奇作。讲如何将身上成堆的虱子给消灭掉,有兴趣的人可以读一读下面几句:
施施众虱当此时,择肉甘于虎狼饿。
时时对客辄自扪,十百所除才几个。
未能汤沐取一空,且以火攻令少挫。
踞炉炽炭已不暇,对灶张衣诚未过。
飘零乍若蛾赴灯,惊扰端如蚁旋磨。
犹残众虮恨未除,自计宁能久安卧?
苏洵有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叫《辨奸论》,其中说:“夫面垢不忘洗,衣垢不忘浣,此人之至情也。今也不然,衣臣虏之衣,食犬彘之食,囚首丧面而谈诗书,此岂其情也哉?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,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说王安石。
王安石的有些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,宋仁宗的时候,皇帝请群臣钓鱼。王安石坐在那里心不在焉,竟然将一盘鱼饵都吃光了。宋仁宗就很不喜欢他,他说这人肯定是个伪君子。一个人误食一次鱼饵也就罢了,把一盘子鱼饵都吃光了,那只能说明他是在作秀。
其实,这未必就是王安石作秀。王安石做了宰相之后,他的夫人听到有人说王安石喜欢吃獐的胸脯肉。觉得很奇怪,她说:“大人平时吃饭不挑食,怎么会单单有这个嗜好呢?”她又问下人獐肉放在餐桌的哪个位置,下人说在靠近大人筷子的地方。夫人一听就明白了,她说:“明天你把别的菜放在这个位置看看。”结果,第2天王安石把放在这个位置的菜吃光了,而獐肉一筷子都没动。原来王安石对吃根本没有什么讲究,他只吃筷子最近的东西。而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其他事情。吃光鱼饵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王安石的偏执让他容不下别人,须知宰相肚里要能撑船,而王安石肚子里撑个水桶也是不可能的。晏殊很赏识他,推心置腹地对他说:“咱们都是江西老乡,送给你八个字:‘能容于物,物亦容矣。’”王安石回到客舍,颇为不屑,说道:“晏殊是大臣,竟说这么没水准的话。”此后一直看不起晏殊,讥笑他说:“为丞相而喜填小词,能把国家治好吗?”
熙宁2年(1069年)正月他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参知政事,次年升任宰相主持变法。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,他把提携他的老一辈富弼、欧阳修,以及同事司马光和苏轼等统统赶出了京城。然后用的那些人大部分是些居心叵测的小人,而他自己后来也被这些小人给赶回家去了。
自古以来才情太高的人总是有着独特的个性,而一旦成了政治场上的人物,这些个性往往会成为致命伤,这是王安石的悲剧所在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